20多年前,河南省新鄉市小冀鎮西街村村民茹某,因為弟弟修房時多占了幾公分兩家共有的風道,將弟弟告上法庭。經法院多次調解不成后,法院判決弟弟拆除多占風道上的圍墻,但弟弟拒不執行判決。后來,哥哥申請強制執行,但拆除圍墻會影響弟弟的房屋,法院作了幾次調解還是不行。花錢打官司打了幾年,問題還沒有得到解決,兩家矛盾越來越深,兩兄弟還因此動手打了幾架。事情就這樣一直持續到茹某去世,雙方矛盾仍然沒有解決。
像這樣法院判決之后“案了事未了”,甚至“一場官司十年仇”的事情在新鄉不止一起,在河南、乃至全國也是普遍存在。由此可見,司法判決似乎不是化解此類糾紛的最佳途徑。
那么,有沒有辦法能讓此類糾紛既得到妥善解決,又不讓雙方因此結怨呢?
從2009年4月起,河南省高級人民法院在全省范圍內開始建立“社會法庭”,其主要目的之一,就是為了解決這類“案了事未了”的事件。
還拿新鄉這對兄弟的事兒來說。按照當地風俗,茹某身故,弟弟的子女應該守靈盡孝,如果不去,則意味著兩家斷孝斷親。但是因為之前的糾紛,弟弟揚言其子女絕不守靈。
這時,“社會法庭”的“社會法官”段德旺來了。老段今年71歲,退休前是縣電業局的局長,和茹某同村,在村里德高望重。他先到弟弟家,苦口婆心說服弟弟。然后又來到哥哥家,勸說茹某的兒子與叔叔和好,并動員其以小輩兒的身份先去向叔叔磕個頭,表明姿態。在老段的耐心說服下,茹某的兒子來到了叔叔家,開口叫了一聲叔,并跪地磕了一個頭。當叔的急忙扶起侄子,當面向“社會法官”老段表示,兩家怨仇一筆勾銷,今后親如一家,自己不會再多占風道。
就像這個案件一樣,請當地德高望重的人士當“法官”,老百姓不上公堂,不交訴訟費,不走繁瑣的程序,在“社會法官”的主持下,通過平等協商的辦法解決民事糾紛的特殊的“法庭”,就是河南法院系統正在全省推廣的“社會法庭”。
河南省高級人民法院院長助理王韶華稱,從2009年4月開始到2010年1月5日,河南已經建立這樣的“社會法庭”1897個,選任“社會法官”16120名,成功調處各類糾紛15426件,當事人無一反悔。
為“三叔”、“二舅”這些民間力量搭建平臺,彌補司法之不足
“社會法庭”剛一出現,社會上就提出了質疑:“法院只要管好自己的事兒就行了,搞什么‘社會法庭’?當前審判任務這么重,哪有時間和精力去指導‘社會法庭’?‘社會法庭’是不是一時之需、權宜之計?”
河南省高級人民法院院長張立勇說,當前,隨著改革開放的深入和經濟的快速發展,各種社會矛盾凸顯,法院受案數量出現“井噴式”上漲,法院實際上已經從解決糾紛的“最后一道防線”變成了最前沿。案多人少的矛盾日益突出,大量案件積壓,案件超審限、案結事不了、涉訴上訪等問題突出,嚴重困擾著法院工作。
同時,河南省是個農業大省,農村人口占全省人口的80%以上。改革開放以來,農民的自立性、自主性大大增強,相互之間的利益沖突日益增多。而司法固有的程式化、規范化、對抗性的特點,導致司法機關在處理糾紛上效率低、成本高、親和性差,群眾不適應、不滿意、不認可。尤其是廣大鄉村的鄰里糾紛、宅基地糾紛、贍養糾紛、婚姻家庭矛盾等,更需要一種平和、簡便、快捷、低成本的方式來解決,而這些都是司法手段難以達到的。可以說,大量涉訴信訪事件的產生,就是司法局限性的最直接反映。
張立勇說:“這些問題和現狀,迫使我們不僅要在體制內進行改變,更要從體制外著眼,從源頭上尋求疏導社會矛盾、減輕訴訟壓力的新渠道。所以我們要跳出法院之外,從社會上、從廣大人民群眾中尋求解決民事糾紛的新力量,以彌補司法之不足,探索并建立多元化的糾紛解決機制。”
“同時,在廣大農村,確實有一大批德高望重、群眾信服、樂于奉獻的‘三叔’和‘二舅’,他們熟悉當地習俗,了解各種關系,有更多的智慧和辦法處理形形色色的矛盾糾紛。比起到法院花錢打官司最后結怨,群眾更喜歡通過‘三叔’和‘二舅’的免費調解來化解糾紛。我們就是要通過‘社會法庭’,把這些寶貴的社會力量集中、動員和利用起來,用民間的力量來解決社會糾紛,幫助法院開展工作。”
在這樣的背景下,自2009年4月起,河南省高院首先在鄭州、新鄉、許昌等地的10個鄉鎮試點成立“社會法庭”。糾紛經“社會法庭”調解達成協議后,人民法院會對協議予以確認,“社會法庭”的調解書便具有了強制執行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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