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國城市里有這樣一個地帶:它匯聚了我國城市化進程中流動人口涌入、城市貧民聚居、城鄉土地分割與城市行政管理弱化等一系列問題———
人們總是欣喜地看著城市里不斷攀升的摩天大樓,不斷拓寬的街道,不斷興建的大廣場……卻很少有人去關注著城鄉交錯的接合部地區。
在那里,環境雜亂,道路泥濘、交通擁堵、危樓林立,眾多流動人口住著當地農民自建的簡陋出租屋,每天奔走在城市提供的臨時性低端崗位之間。然而,這些城市的建設者,卻往往享受不到城市化發展的成果。
研究城市發展的學者認為,城鄉接合部區域,匯聚了我國城市化進程中流動人口涌入、城市貧民聚居、城鄉土地分割與城市行政管理弱化等一系列難點問題。事實上,這一區域已經成為城市化快速發展期的難題。
“城中村”的“瓦片經濟”
在上海市浦東新區北蔡鎮,27歲的安徽蚌埠人蔣沖抱著不到2歲的兒子,帶記者穿過兩排臨時搭建的平房,來到一片破爛的兩層樓農宅,這里住的都是外來打工者,他們一家住在最北面的一間。
站在院子里的公用水池邊,蔣沖對記者說:我來上海已四五年了,在陸家嘴金融區一家公司做保安,哥哥、妹夫和弟弟,我們四家人都住在這里,村里的年輕人都到城里來打工。通過同鄉介紹,才找到這里來的。這樣的房子月租260元,在北蔡鎮一帶算是便宜的,現在很難找到了。
據北京市流動人口管理辦公室統計,北京有88.5%的流動人口居住在城鄉接合部;復旦大學人口研究所所長王桂新教授的研究表明,居住在上海郊區的外來人口占來滬外來人口總數的比重近八成。
按照我國現行土地政策規定,農民在自家宅基地興建的住房,不能用于出租、轉讓等商業行為。但是巨大的經濟利益,讓城鄉接合部地區的農民,紛紛在自家宅基地上加蓋違章建筑。隨著新增流動人 口 涌 入 更 多 ,違 章 樓 房 的 層 數 也 在 增 高 ,從 三層、四層,直至七層、八層。
在北京市海淀區唐家嶺村,一幢白色的7層高樓成為村中最豪華的建筑。這幢被稱作“巍然屹立公寓”的大樓,是兄弟四人連同母親,5家人的宅基地合在一起建蓋的,房東自稱投資上千萬元,共有338個房間出租“24小時供暖和熱水,上下班有班車接送!”
距離唐家嶺不遠的肖家河社區有7個村,蓋了1.4萬間出租屋,住有外來人口近4萬人。村里家家都蓋違建房,四五層樓高的很普遍;在其中一個叫正黃旗的自然村,全村只有一戶是平房。農民自建樓除了自住,一般可以有20-30間房屋出租,每間房月租400元左右,一年收益高達10萬多元。在武漢市的姚家嶺村,住有流動人口接近2萬人,當地星星社區居委會李主任介紹說,這里的違建房很多,社區有近1000棟用于出租的樓房,一棟房子高四五層,每家約有20個房間出租。
不堪承載的水電氣
北京去年入冬的兩場大雪后,北京海淀區唐家嶺村變成了“泥漿上的村莊”,村里主干路成了泥漿路,路兩邊多是四五層的樓房,一樓是餐飲、超市等店鋪,再往上是被隔成小房間的出租屋。路兩側有很多小胡同與主街相連,就像一條條“泥溝”,行人只能選擇稍淺一些的泥路蹣跚前進。
記者趟著沒過鞋面的泥水走進一個一米寬的小胡同,隨時要警惕別被住戶們私拉的縱橫交錯的電線碰到頭,北側是一排低矮的平房,20多間八九平方米的出租屋散發著難聞的氣味,這里住著很多從事裝修行業的農民工。湖北黃岡的農民工老高告訴記者:“住這里最怕下雨下雪天,路都沒法走。”
記者在東南街25號的一間出租房看到,這間房僅夠擺放下一張雙人床、一張桌子和一個簡易塑料衣櫥。兩名住在這里、在中關村經營電腦配件攤位的河北青年說,在這兒生活,最恐怖的是每天上班擠公交車,早上從七點到九點,好幾千人擁在站點上,本來車過來的時候擠得已經上不去人了,還要扒開車門,再擠上去幾個。
肖家河社區警長劉京軍告訴記者:以前肖家河地區打一口井,供應3000人喝水沒有問題,可到了2008年,要供應3萬人喝水,現在打到第3口井,還是不夠用。本來村里有一個自己投資建的排水系統,違章亂建出租房屋多了以后,排水通道堵塞,一到下雨,水流不出去,倒灌進村民的住宅。后來街道辦事處出錢,把村里主要道路的排水做好了,但是大量垃圾又把下水道給堵了,還要雇人再去疏通。更嚴重的是,房子建得一家連一家,消防車根本進不去,一旦發生火災,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大火蔓延,后果不堪設想。
同樣的困境,也苦惱著上海市浦東新區沔北居民區的黨總支部書記鄭明昌。他說,村里的流動人口多了以后,夏天用水的時候特別困難,雖然換了直徑150厘米主送水管道,但水壓不夠還是供不上水。衛生管理就更加難了,村里雇了15名衛生管理員每天保潔,但臟、亂、差現象還是很嚴重。
北京市大興區舊宮鎮鎮長劉景瑞說,鎮里原來基礎設施是按兩萬居民建設的,現在一下子涌進了20萬人。電力不足,供水吃緊,下水不暢,環境也破壞了,想看奧運會電視直播都看不了,一旦大家同時看電視,電閘承擔不了負荷就會跳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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