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藝人張國榮突然跳樓自殺后,最讓人毛骨悚然的說法有兩個:一個是說張國榮去年5月拍攝靈異片《異度空間》后,出現(xiàn)失眠、精神恍惚、脾氣暴躁易怒等癥狀,當(dāng)時就有多事之徒說他拍鬼片中了邪。當(dāng)然,比較可信的解釋恐怕還是他因為太投入片中角色,以致戲拍完了仍無法從中抽身,導(dǎo)致精神過度緊張。
另外一個說法就更邪門了,23年前,張國榮和陳百強及鐘保羅三個人共同主演了一部名為《喝彩》的電影,影片中這三個男主角都被安排死去了。而在現(xiàn)實生活中,三個人也全都先后死于非命,實在不能不讓人聯(lián)想到“一語成讖”這句成語。
張國榮的死到底和拍電影有沒有關(guān)系尚可存疑,不過演員過分投入自己所扮演的角色以至不能自拔的例子倒是屢見不鮮。
為了藝術(shù)不惜燃燒自己,這似乎是許多天才演員的“通病”,也就是說,當(dāng)蕓蕓眾生黎民百姓得到藝術(shù)享受的時候,注定要有藝人付出毀掉自己的情感和正常生活的代價,甚至生命。
無可救藥的例子
里佛·菲尼克斯曾經(jīng)是好萊塢的希望之星。1993年,這個年僅23歲的天才演員因吸毒過量猝死在星光大道上。執(zhí)導(dǎo)了菲尼克斯生前完成的最后一部影片《那個叫愛的東西》的美國導(dǎo)演彼得·波格丹諾維奇撰寫了一篇回憶文章。
文中,波格丹諾維奇不無傷感地說道,菲尼克斯擁有卓而不群的天賦,但他很容易陷入自己扮演的角色不能自拔。菲尼克斯曾對彼得說,他本人并不沉迷于毒品,他只是沉迷在自己扮演的角色里。
菲尼克斯以扮演那種自戀、驕傲、才華橫溢并有自毀傾向的角色而聞名,最后,他也確實死于自毀。
貝拉·路高西是歷史上眾多扮演吸血鬼德古拉伯爵的演員中最成功的一個,他主演的《達(dá)丘拉》被認(rèn)為是以吸血鬼為題材的影片中最深入人心的一部。成功似乎改變了路高西在現(xiàn)實生活中的角色認(rèn)同,由于非常沉迷于吸血鬼角色,他在接受媒體采訪時居然都躺在那個臭名昭著的棺材里,1956年他去世后更是和那件吸血鬼招牌似的大斗篷埋在了一起。
也許這只是“作秀”,但也不能排除路高西真的把自己當(dāng)作了吸血鬼的可能。
“冰島女神”比約克只演過《黑暗中的舞者》一部電影,這惟一一部電影就讓她登上戛納電影節(jié)影后寶座,同時也讓她做出決定:此后再也不拍電影了。
比約克自己表示,這是因為她要把全副精力投入到音樂創(chuàng)作中去。但是與她共同拍攝《黑暗中的舞者》的人都知道,比約克把全部的激情充入了她所扮演的塞爾瑪這個人物形象之中,導(dǎo)演說她工作起來像個“死人”,完全變成了戲中人。
而塑造的這個經(jīng)典銀幕形象的代價是:徹底犧牲自身個性。當(dāng)她一身古怪打扮出現(xiàn)在奧斯卡頒獎典禮上時,人們都搞不清楚她究竟是塞爾瑪,還是比約克。
到底是戲如人生,還是人生如戲?這個問題對于這些演員而言,就如同莊周夢蝶一般令人迷惘而不得其解。
讓痛苦慢慢釋放
憑《美麗心靈》榮獲金球獎最佳男主角的羅素·克羅承認(rèn),為了演好片中神經(jīng)質(zhì)又帶點驕傲的天才數(shù)學(xué)家約翰·納什,他利用有限的資料不斷揣摩人物心理,每到演出前夜,他總是變得神經(jīng)兮兮睡不著,即使睡了也會做噩夢。到了后來,他幾乎無法抽離角色,險些像角色原型一樣精神分裂。
在影片拍峻之后很長一段時間里,羅素在接受媒體采訪的時候都會不由自主地以約翰的神態(tài)摸摸額頭。當(dāng)然,最后他還是慢慢找回了自己。
朱麗安·摩爾是公認(rèn)的美國演技派明星,她在拍攝《沉默的羔羊》續(xù)集《漢尼拔》之時,由于太過入戲,下了戲回家之后仍無法脫離安東尼·霍普金斯飾演的吃人醫(yī)生的恐怖陰影,不得不求助心理醫(yī)生。
摩爾在接受《名利場》雜志的專訪時說,經(jīng)過心理醫(yī)師的輔導(dǎo),她了解到每個人都可能在某一部分的潛意識中,具有“吃人醫(yī)生”的隱藏特性,但這并不表示暴力是合理的。雖然如此,摩爾后來還是放棄了出演恐怖片《小島驚魂》的機會。
不過,也不是每個入戲太深的演員都需要心理輔導(dǎo),梁朝偉在這方面有自己的高招。在王家衛(wèi)執(zhí)導(dǎo)的《花樣年華》拍完了一年多后,梁朝偉說,他演《花樣年華》最辛苦之處,在于必須和角色一起“生活”很長一段時間。
“投入角色后,即使沒拍戲,也必須保持這個角色的情緒,整個過程歷時一年多,完全沒辦法恢復(fù)自己的生活方式”。梁朝偉的這番話,道出了眾多甘愿為藝術(shù)而獻身的演員的困擾。為了走出困擾,梁朝偉現(xiàn)在每拍完一部戲后,就讓自己有一段時間和空間休息,完全不接觸電影圈子里的人和事,過純粹平常的生活。
打破“本色”的牢籠
演員把自己的個性帶入表演當(dāng)中,或者把人物的個性帶入生活當(dāng)中都是很平常的事。
杰克·尼克爾森總演些“狠”角色,現(xiàn)實生活中他也不是個討人喜歡的人,不管演技多么高超,他總歸洗脫不了“本色”演員之嫌。
只有那些能夠在跨度極大的不同角色之間游走自如的人,才能擺脫社會角色混淆的“夢魘”。
有“千面人”美譽的丹尼爾·戴·劉易斯幾乎在他的每一部電影中都是以絕然不同的面目出現(xiàn)。《我的左腳》中,他是半身麻痹的殘疾人;《布拉格之戀》中,他是憤世嫉俗的風(fēng)流醫(yī)生;《因父之名》中,他是少不更事的“愣頭青”;《純真年代》中,他又是溫文爾雅的紳士。
劉易斯最近的一個角色是《紐約黑幫》里的黑社會老大“屠夫比爾”,在影片拍攝的幾個月里,劉易斯一直堅持在任何時候都以影片角色的口吻講話,入戲不可謂不深。他甚至以比爾的方式切肉,投出飛刀。
但是今年“奧斯卡”頒獎開幕之前,劉易斯很理性地表示;一旦美伊戰(zhàn)爭爆發(fā),他就拒絕出席頒獎典禮。顯然,殘暴好斗的“屠夫比爾”并沒有侵蝕劉易斯的理智。
對張國榮自殺的原因眾說紛紜,他的生活方式的確很容易使人聯(lián)想到他的銀幕形象。是“角色”害了他?還是“本色”害了他?實在難下定論。
順便說一句題外話,中國有一些專門飾演領(lǐng)袖人物的特型演員,他們在生活中常常端著偉人的架子不放。和那些“痛苦的天才”不同,這些演員不覺得角色混淆有什么不好,相反,他們倒是很享受這種混淆。
來源:中國《新聞周刊》 作者:趙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