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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疫苗和特效藥,在SARS中煎熬的人們又被時好時壞的消息折磨著神經。全球多家處于研究最前沿的權威機構告訴中國《新聞周刊》的消息,并不樂觀,但愿它不會使你太過悲觀
在網上評論區,網民對兩條有關SARS研究的新聞的反應頗有意思:一條新聞是說有國外科學家認為,最終研制出疫苗、徹底控制SARS大約需要7~12年。一位網友在“吸”(倒吸一口涼氣)之后打出一連串感嘆號。
另一條新聞是上海某研究機構稱一個月后可以研制出疫苗。一位網友評論:“MD,這么快搞出來的東西,我可不敢用,天知道它有什么副作用?”
疫苗出現得太快和太慢都令人不放心。從一個月到12年,學者估計的時間差距未免太大了。到現在為止,還真的沒有哪一個科學家能夠確切地告訴我們,人們什么時候能夠用上SARS特效藥或者疫苗。
讓我們一同去國內外最“牛”的幾家SARS疫苗、藥物研究機構,以及最具有科研實力的生物制藥科技公司,看看他們各自的進展。
荷蘭Erasmus大學:1至幾年
“目前的研究可以分為兩個部分,一個是對于病毒的實時檢測技術,一個是抗病毒的技術。就目前而言,如何更快速且準確地診測仍是一個難點。迄今為止,出現癥狀后的三天內,病毒檢出率基本為零,說明我們還要對檢測方法和檢測試劑作進一步的改善。”Erasmus大學SARS研究專家奧斯特豪斯博士在接受中國《新聞周刊》采訪時說。
奧斯特豪斯博士認為,今后可能比較快地取得成果的是對病毒起一定抑制作用的制劑,“但具體什么時候這種藥物的研究才能取得成功還很難說,要進一步說何時投產并大規模臨床應用就更加困難了。”
對于疫苗的研制狀況,他只能粗略地估計:最終疫苗的出臺可能還要等上1至幾年的時間。
加拿大癌癥研究中心:無法預測
“我認為我們必須隨時注意的其中一個問題是,事實上,我們對于SARS病原還沒有一個最為確定的證據。我認為,我們必須時刻保持警惕,因為很可能是其他一些未知病毒在起作用,或者是它們與現有的已知病毒共同起作用。我不認為這個問題已經有定論。現在的結論也只是其中的一種可能,還需要做進一步的確定工作。”
加拿大癌癥研究中心的薩伯拉·阿伯拉罕博士因此認為,我們現在對SARS疫苗和藥物的研究,恐怕還沒有真正走出第一步。
加拿大政府防疫部門已經向有關疫苗研究投入了一筆費用,而實驗室里有關專家的研究正在進行,但他們對“在SARS疫苗及藥物的研究方面進展如何”不愿發表任何評價。
“加拿大還有一些制藥公司參與了SARS的研究,他們在市場推廣方面具有很強的實力,所以他們能夠比較迅速地完成藥品的上市過程。”薩伯拉說。這些公司與癌癥研究中心都有合作。“多數情況下,我們合作的主要形式是我們向他們提供克隆樣本,由他們負責生產和銷售。”至于疫苗和特效藥什么時候能夠投入應用,薩伯拉認為現在預測還為時過早。“也許有人作過預測,但我還是不能做出評價。”
安萬特公司:至少2到3年
“我們一直在研究形成免疫的多種機制,其中之一就是研究從帶有冠狀病毒的人自身產生有效抗體的可能性轉變為研制疫苗的可行性。目前,隨著對有關抗體的性能了解的逐步深入,我們開始考慮根據這些發現研制疫苗的可能性。”世界較大疫苗供應商安萬特·巴斯德公司科學家羅伯特·塞巴格告訴中國《新聞周刊》。
自從美國疾病控制與預防中心提供有關冠狀病毒的基因信息以后,安萬特·巴斯德公司就立即著手尋找可能的突破口。他們研究的重點是疫苗,而不是藥物。
“目前確知SARS的病原體是一種新型冠狀病毒,加拿大和中國大陸都已經找出它的基因序列,盡管該病毒在各地有不同的變種,但基本結構是一致的。”塞巴格說。
在這種前提下,疫苗的研究歷程存在兩種可能:第一種,如果能找到性能良好的人體自生抗體,而病毒本身的穩定性較好,而且我們能夠據此生產出如流感疫苗那樣的具有活性的新疫苗,即便在這種情況下,也需要比較長的時間,至少2到3年。
第二種,如果病毒本身變異性較強,需要研制的疫苗將非常復雜,那樣研制出疫苗的周期就會很長。
“以艾滋病毒為例,我們發現這種病毒已經20來年了,但至今我們也還沒有找到其疫苗,盡管期間我們已經發現了某些可能性因素。”塞巴格無可奈何地說。
默克公司:病毒還很陌生
“現在要對成功研制出疫苗的確切時間作一個預期還十分困難。藥物和疫苗的研究還有所不同,但有幾個問題在其中非常關鍵:政府檢驗藥物是否對SARS有效是一個相對獨立的過程;而疫苗的研制過程通常比較漫長,盡管我們公司擁有頂級的科研人員,他們也在盡其可能地加快工作,但要預測疫苗何時成功,現在似乎還是不太可能。”默克公司女發言人杰內特·斯奇德摩對SARS疫苗和藥物研究進度作出評價說。
對于SARS問題,默克可以說是立即進行了反應。它是參與這項研究的若干個醫藥與疫苗制造商之一,在解決SARS問題方面與美國有關部門密切合作。他們從政府那里取得有關的病毒,同時也獲得了有關基因測序的公開資料,用掌握到的這些材料來開發SARS疫苗。
之后他們向美國政府提供了研制出來的幾種抗病毒藥品。這些抗病毒藥物的某些成分曾被用來治療其他種類的疾病,比如艾滋病,杰內特等人認為這類藥物有可能對治療SARS也會起到一定的效果。目前美國政府正在檢測這幾種藥物對于SARS治療的效果。
“與此同時,在默克實驗室,科學家對于疫苗的研制仍在進行當中,目前一切進展都還順利。”杰內特說,“我們的主要困難是尋找病毒的作用點,只有找到了相應的作用點,我們才能掌握干擾病毒復制,破壞其遺傳信息的辦法,從而研究出疫苗。但SARS病毒對于我們來說還是很陌生的,研究人員還需要進行若干測試。”
他們研制的有關藥物何時能投產并得到大規模臨床應用呢?“即便開發成功,通常在投產之前還需要制定相應的生產計劃。但我們肯定會盡快投產的。”杰內特告訴本刊記者。
美國AVI生物公司:無法預計
“目前,我們還不能預計抗SARS的藥物何時能夠開發出來,但我們認為,我們研制藥物的工藝是可靠的。一旦有充足的證據證明我們的藥物的確有效,我們將尋求適當的指導,以便將藥物用于人體臨床實驗。屆時,我們將需要大量的資金來支付臨床開發和藥物制造所需要的費用。”AVI BioPharma公司經理、首席運營官阿蘭·P·提明斯對藥物和疫苗成功研制的時間沒把握,但對自己公司的技術卻信心十足。
當SARS被初步確定為一種副黏液病毒以后,AVI就立即開始了針對SARS的有關研究。隨后,世界各地的進一步研究最后將SARS的病原體確定為一種新型冠狀病毒,有關病毒的基因序列也已經向公眾公開,他們的科研人員更加緊了工作。
“我們的研究主要集中在第三代反義技術方面,這是我們內部開發的一項技術,過去二十多年來我們進行著相關的研究。以該技術為基礎而研制的藥物可以用于某些特定疾病的治療。”
阿蘭·P·提明斯說。“運用這項技術,我們能夠在接到SARS冠狀病毒基因序列后不到10天的時間內就開發并合成了針對該冠狀病毒基因的物質。據我們所知,目前還沒有任何其他技術能做出如此迅速的反應。”
他們研制的針對冠狀病毒的藥物已送交美國國家衛生研究所(NIH)檢驗。據說他們對鼠科肝炎病毒(冠狀病毒族系中的另一種病毒)進行了體外實驗,結果成功地阻止了該病毒的復制。
中科院微生物所:為“猴”所困
“我們的復合干擾素已經有成品,對抗病毒的能力比已經采用過的‘a-2b’干擾素強十倍以上。但至今為止,我們還沒有找到用于實驗的動物模型,后續的研究也就耽擱下來。”中國科學院微生物研究所所長方榮祥在接受中國《新聞周刊》采訪時說。
他所需要的動物模型就是猴子。并不是所有猴子都可以用作動物模型實驗,一定要在P3實驗室的無菌環境生長、身上沒有其他種類病毒和細菌對實驗構成干擾才符合要求。
“據我了解,全國符合實驗的猴子總共只有16只。”該研究所另一位專家,中科院院士田波說。
微生物所并不只是研究干擾素。田波院士負責的另一項SARS研究是研制一種多肽藥物,它可以起到抑制、阻斷病毒與細胞融合的作用。“一般抗病毒藥都是考慮在病毒進入細胞之后我們怎樣去對付它,我研究的這種多肽藥物則是考慮如何不讓病毒進入細胞。”田波說。
而對于這一次的“嚴重急性呼吸道綜合癥”,田波的研究從2月份開始,目前剛剛合成多肽藥物,準備進行細胞實驗。
按照一般步驟,細胞實驗之后,還要進行動物模型實驗、一級、二級、三級臨床實驗,期間要對藥物進行激毒、長毒、致癌、致突變等副作用進行檢驗,實驗內容多達50項以上,每一層都得審批執行。這一過程將可能耗去好幾年時間。
“鑒于SARS來勢的兇猛,我們打算爭取政府給我們開辟‘綠色通道’,以爭取時間。”田波說。“綠色通道”開出后,可以使審批手續得到簡化,大大節約過程中損耗的時間。
假如“綠色通道”開通,實驗一切順利,什么時間可以將多肽藥物應用于臨床治療?“全部以最理想的過程進行,我們的藥物在今年年底可以出來。”田波說。
除了復合干擾素和多肽藥物的研究,微生物所還有兩個對付SARS的課題組,其中一組致力于阻斷病毒RNA復制、破壞病毒繁殖方面藥物的研究,另一組則致力于基因工程疫苗的研制。“只是基因疫苗的研制比滅活疫苗需要更多的時間,”方榮祥說,“這項工作現在才剛剛開始,具體什么時候能夠研制成功,現在還沒法估測。”
華大基因組:開始組建P3實驗室
“我們正進行的工作,一方面是進行疫苗研究,另一方面是找到一種方法,對潛伏期病人進行診斷。前者為時尚早,對于后者,我們大膽的內部預期目標是在3個月內完成。”華大基因組負責宣傳的董偉告訴記者。
華大基因組是中國內地最早對SARS病毒完成基因測序的機構,他們目前與軍事醫學科學院合作研究,最近目標就是找到對患者進行早期診斷的方法。目前雖然已經有了快速診斷SARS病人的方法,但快速并不等于早期,現在的方法只能診斷發病10天以后的病人。
華大基因組正在組建P3實驗室。“我們已經買到4只猴子,但目前并不能用于實驗,因為它們不是在無菌環境中生長的。而我們的P3實驗室還要一個月才能建成。”
“對于SARS病毒,我們已經發現它會變種,這將給研究帶來困難,”董偉說,“藥物的研制具有很大的不確定性,疫苗更是遙遙無期。”
要到什么時候,我們才能直面SARS病毒而不用再害怕?看來科學家依然還不能給我們確切的回答。目前我們最明智的做法,顯然還是選擇遠離病毒。
(來源:《中國新聞周刊》2003年第16期,作者:方玄昌、吳佩霜、袁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