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新網北京7月24日電 近年來文藝界的商業包裝和炒作日漸風行,但文藝作品作為商品投入市場運作,有其自身的特性,如果將普通商品的包裝和營銷策略運用于文藝作品,必然是削足適履,產生損害藝術本身的反面效果。
正在此間出席中國美術館建館四十周年慶祝活動的著名版畫家、深圳大學教授應天齊今天在接受記者采訪時表達以上看法。
黃梅戲《徽州女人》一度走紅全國,奪得多項大獎。但擔任該劇創意、策劃、舞臺美術顧問的應天齊坦承,他對這部作品最近的商業包裝不敢茍同。
據了解,去年十月底,《徽》劇再度進京演出,以新穎的商業運作手段引起媒體關注。組織者宣稱此次《徽》劇以全新面孔出現,如抽掉原來的版畫舞臺美術,采用現代聲、光、電的新版舞臺美術;承諾不好看可以退票;派發“徽州女人國”護照;主演自稱撒了謊,末演出先道歉……等等,頗令人眼花繚亂。
應天齊表示,只要不損害他人,從市場運作的角度來看,商業包裝無可厚非,只要能賺到錢,采用什么手段最有效,自然是投資者的權利,但商業包裝絕不可損害作品本身的藝術審美定位。
他說,以組織者演出時大量派發的“徽州女人國護照”為例,就可看出其中的弊端。據了解,該護照是按照通用護照樣本設計的,擁有者的身份是“徽州女人”(并非手持護照者)。該創意的自相矛盾令人啼笑皆非之處姑且不去評說。打開護照一看,護照擁有者——徽州女人的出生年、月、日為1888年8月8日。從約定俗成的通用語義來看,這是一串渴望金錢的數字,是從人人皆知的“要發發發……”沿用而來。在此概念的誘導下,人們不由得和金錢產生聯想;凝視著護照上濃妝艷抹面帶笑容的女子,人們卻似乎看見了招財進寶的財神爺……。
應天齊認為,這種創意完全背離了《徽》劇的根本。《徽》劇從作品本身的原旨出發,是希望創造一個無涼薄之習的淳樸的中國女性。主演韓再芬曾說:徽州女人原始質樸、沒有污染,這是最能打動當代人的(見1999年11月26日文匯報)。編劇兼導演的陳薪伊也曾以“西遞村契約”作為全劇的主旨,契約內容為:“西遞民風淳古,其人類無涼薄之習,持約者須心念皆凈而后登堂入室,可得一方凈土。”但這份護照的創意顯然破壞了這一意境,破壞了該劇的審美意味。
此外,應天齊指出,護照規定的徽州女人的出生年、月、日和劇本中的規定完全對不上號,這也是該創意者不諳劇情、不諳藝術規律,野蠻包裝的結果。如按護照所言,女人的出生日期為1888年8月8日,那么她出嫁的年齡應為23歲以上。因為,劇情中有出嫁之際男人剪了辮子出走一說。稍有歷史常識的人應當知道,剪辮子是辛亥革命的事,辛亥革命是1911年發生的,而劇情規定的出嫁女兒家是14、15歲。何況剪辮子波及到偏僻鄉村應當是更后來的事。以此推算,徽州女人出嫁之際豈不成了一位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應天齊指出,由于包裝者對藝術常識的貧乏和欠缺,《徽》劇在此次商業運作中引發了不少爭議。如《中國青年報》去年11月2日登載的“《徽州女人》是非多”一文中提及的:“宣稱新風格、新戲劇、高科技打造而成的《徽州女人》,在其宣傳上大造聲勢,演出策劃方塞奇工作室總監聶造還聲稱,‘這可能是20年來甚至是1949年以來最好看的一出戲’,‘黃梅戲如果一直按這樣好的勢頭發展下去,也許百年之后我們的國劇是黃梅戲而非京劇’等等。如此‘海口’旋即遭到記者的質疑。臺上臺下一時唇槍舌劍,發布會幾乎成了辯論場。”
應天齊說,藝術作品推向市場是十分需要的,但必須以藝術作品自身的審美品格為商業切入點。不久前在京滬兩地上演的百老匯音樂劇《巴黎圣母院》、《悲劇世界》,并不需要這些賣點,更不需要用企業包場的手段來營造演出火爆的假象,盡管票價不菲也依然是場場爆滿、票房供不應求。
應天齊最后表示,藝術工作者的天職是創造出優秀的能夠代表這個時代的藝術作品,僅此一點就必須付出大量艱巨的勞動,在不斷提高自身藝術修養和文化品格的同時,切勿將精力花費到這些相對無意義甚至是損害藝術本體的商業運作之中。(完)